日本唯一「專職廢道探險者」平沼義之的廢道人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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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黑底白紅字寫在日本最知名的廢道探索者網站「山さ行がねが」首頁的兩句但書。

「廢道探險家」平沼義之自2001年開始經營他以踏查探索廢道、舊道、鐵道舊線、廢隧道等「懷古交通趣味」為主題的個人網站「山さ行がねが」(直譯為「要不要上山」)已經20餘年。

過去他曾為了確保探索廢道的自由時間而辭去正職,長年在超商打工,最窘困時甚至還得去打小鋼珠來賺取生活費,這些所得幾乎都投資在踏查日本各地,跨越明治、大正、昭和、平成年代百餘年的各種公路及鐵路舊道、舊線、舊橋樑、舊隧道、未成道,搭配頗有個人風格的生動記述與詳盡、用心的圖資文史資料發掘,直到近年成為日本唯一可自稱為「專職」的廢道探險家。

「山さ行がねが」首頁。

廢道探險者Ob-roader,是平沼義之結合消耗、陳舊的拉丁文「Obsolete」 與「Road」而成的造語,並以此自稱)聽起來好像很浪漫,但實際上這由他自創的名詞與「職缺」所指的是:規劃踏查旅程、印製同人誌販售、靠網站上的廣告與亞馬遜導購微薄分潤、自著或共筆出版廢道、廢線探查紀錄等道路交通相關的專書、參加相關講座、電視節目錄影,純然以興趣支撐生計的艱苦人生。


上圖的地圖就是平沼義之整理這20年來探索足跡的呈現。他的探索往往深入早已被林業、礦業放棄的山林僻地,汽機車大多難以接近這些被人們放棄三十年、五十年甚至上百年的交通遺構,大多時候,他只能依靠登山自行車與起泡疼痛的雙腳,來完成短則一小時長則數天不等的廢道踏查。

當然,在杳無人跡的廢道上,這樣的踏查也伴隨著相當的危險性——落石、崩塌、跌落甚至山豬與熊類等野生動物的攻擊,每一項潛在威脅對隻身進入毫無手機訊號的山林僻地中的平沼來說,只要遇上,都會是致命的危機。

在他的探索目標越來越古老、偏遠且艱困之後,平沼義之逐漸意識到自己與讀者們的「冒險胃口」都已經被養得太大了,這讓他的踏查過程越來越艱險,前往探索的都是其他同好敬而遠之的危險廢道。當到了自己跟讀者都覺得「這樣下去總有一天會死」的地步之後,他適時地轉換了自己的踏查與報導步調,轉朝深度文史考證、鄉土記憶重現與古舊土木技術報導的方向調整,力求在「冒險、歷史與技術趣味」三方面達成較為健全的平衡。

平沼義之歷年來自著或與他人合著的各種廢道、道路介紹專書。

平沼義之不是交通學者,他的廢道報導也並不是枯燥的交通考古,而是有著豐富個人特色的生動文章,這種像是走在他身邊看著他撥開草叢、挖出舊路標、因為發現深埋森林中的林鐵舊軌條而興奮大叫的實況一般的行文風格,除了有知識性之外,還非常有娛樂性。

這讓他的網站長年以來有了一批回應熱烈、定期拜讀的忠實讀者,他們也會回饋提供各種有益的情報給他,形成一個小眾卻緊密的正向循環興趣社群。

平沼義之最近接受某自由工作者主題網站訪問,專訪中,他提到20年來自己是如何純然深入鑽研一項興趣領域的基本態度。

在訪談報導中,平沼義之除了回顧自己為何會開啟廢道趣味的契機之外,也詳盡地述說了他在經營自身興趣領域時的心得,大致可歸納成五項重點,引言部分為筆者摘譯:

1. 不中斷、不見異思遷,最重要的是一直報導自己喜歡的東西

「並沒有發生任何戲劇性的事件,只是網站上的廣告分潤緩緩地增加到讓我可以營生的程度。即使我曾引起媒體注意,但能夠如此營生,我認為還是因為我並沒有轉移其他嗜好、沒有長期停筆,整整20年以上一直在更新這個廢道探索的興趣網站而已。」

2. 自己不做自我推銷,維持心境的安定

「因為知道有人對此有興趣,所以對於他人提出的合作案當然會承接下來。但如果是要推銷自己的內容,我想這種自覺非常小眾的內容是不容易成功的。因此不主動推銷自己可說是一種自我防衛。我非常恐懼在自己提案時被對方回以「這不有趣」、「我們不需要這題材」;由於我是只想鑽研在廢道上的人,如果被這麼說,就跟自己的存在受到完全否定一樣。」

3. 不與他人(同好)比較,將評價委託給第三者

「我不會自己去打探「對手」的行動。我認為將自己與對手比較這件事,只有毒藥的效果。雖然自然而然一定會聽到其他同好在做些什麼,但如果是你自己去調查其他人的行動,大體上只會找到對方值得你羨慕之處,或者甚至會讓你失去自信的地方。這會讓你自己原本想認真經營的興趣被扭曲。評價這種事情,只要交給第三者來辦就好。」

4. 對於自己希望吸引的粉絲有概念,讓他們適應於自己的報導風格

「思考自己想吸引的愛好者類型,引導他們的方向十分重要。如果你只回應那些追求危險的探索與冒險快感的讀者,那麼你有幾條命都不夠用。重要的是,讓這樣的讀者也能注意道廢道嗜好中與歷史、土木技術相關部分的魅力,按部就班地創作。」

5. 維持創作報導的動力最為重要

「如今比以前有更多能夠讓小眾領域中的專業成果變現、換取收入的管道。無論是部落格或社交網站、YouTube等,既然有如此多發表成果的方式,那麼我想最重要的,就只是能夠持續、認真地不斷發表自己喜愛的事物才對。」


雖然就平沼義之20年來累積的大量產出與報導成果來說,本文介紹寫得非常簡略,而且平沼本人在訪談中也非常謙虛,但筆者覺得同為在興趣領域耕耘的人,平沼義之直白的訪談確實回答了筆者長年來或多或少感受到的一些長期困擾。儘管時空、環境都有所不同,還是希望本文對所有有志於內容創作的人們也能有所幫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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